苏门山巅的千古长啸

游记 9 月前 阅读 731 次

辉县之胜在百泉,百泉之胜在书院。千百年来,共城文化的中心在百泉,在苏门山,在百泉湖畔的百泉书院。百泉书院的名气很大,在整个中华文化发展史上有过显赫的地位,甚至有时候是全国的最高学府。百泉书院从五代末年创立到清代,历时近千年,从宋代开始,又数度成为中原地区理学研究的核心,在中国教育史上占有独特的地位。它所承载的精神气质和文化使命像苏门山一样万古长青,像百泉湖一样永不枯竭。

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巨匠竹林七贤、苏轼、周敦颐、邵雍、司马光、程颢、程颐、张载、朱熹、许衡、姚枢、赵复、窦默、孙奇逢等等,都跟百泉跟苏门山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断的关系。

百泉最早得名,源于苏门山巅有一位名叫孙登的名仕,相比较而言,孙登的名气比不过上述名人,然而,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孙登是第一位名扬苏门山的人,像苏轼、邵雍这些后来者很难说不是受到了孙登的影响而来到苏门山的!

苏门山跟周围的山比起来,十分低矮,像是盆景中百泉湖水的一个点缀,可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孙登乃是苏门山上的一位得道的仙人,正是他,把名不见经传的苏门山给激活了,使得苏门山名扬海内外。好了,本文正式开始介绍苏门山巅的这位奇人,名字叫做《苏门山巅的千古长啸》。

我们先来看看古代典籍中是如何描述孙登的:

晋葛洪著《神仙传·孙登传》里说他: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分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又复斫碎之……

《晋书·隐逸列传》是这样描述的: 孙登,字公和,汲郡共人也。无家属,于郡北山为土窟居之,夏则编草为裳,冬则被发自覆。好读《易》,抚一弦琴,见者皆亲乐之。性无恚怒,人或投诸水中,欲观其怒,登既出,便大笑。时时游人间,所经家或设衣食者,一无所辞,去皆舍弃。尝住宜阳山,有作炭人见之,知非常人,与语,登亦不应。文帝闻之,使阮籍往观,既见,与语,亦不应。嵇康又从之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康每叹息。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子无求乎?”康不能用,果遭非命,乃作《幽愤诗》曰:“昔惭柳下,今愧孙登。”或谓登以魏晋去就,易生嫌疑,故或嘿者也。竟不知所终。

不用翻译了吧?两篇上文中的孙登的确是个奇人:编草为裳、被发自覆、不会发怒、乞丐一样的人却又不食嗟来之食。但是人家很有才华,喜欢读易经,抚琴弄弦的在苏门山巅独自欢乐。连嵇康和阮籍这样的人来拜访他,他都不屑一顾……

可是,这些都不是孙登立足于中国历史名人之列的资本,他最拿手、最出名的绝技是他的“啸”。成语“一啸千古”、“千古长啸”等,跟这个“啸”字有关的故事,便都是孙登展示于世人的绝世才华。

当今文化名人余秋雨有一篇散文名叫《遥远的绝响》,讲的就是孙登跟嵇康、跟阮籍之间的故事。本编认为,余秋雨所说的“千古绝响”,一指孙登的千古长啸,二指嵇康被杀之前演奏的古琴曲《广陵散》。

那么,究竟什么是“啸”呢?百度说,啸是一种歌吟方式。啸不承担切实的内容,不遵守既定的格式,只随心所欲地吐露出一派风致,一腔心曲,因此特别适合乱世名士。历史上的魏晋时期多有名士之啸。

也有专家说,“啸”类似于今天的口技,能模拟动物的高亢嘶吼、禽鸟的婉转名叫,也能模拟出自然界的风声雨声各种声响。更有专家说,“啸”是古典诗歌的一种音乐意象(河南师大学报2006年第一期范之烨《为新乡百泉孙登啸台而作》),“啸”是古人的一种特殊习尚。“具备了音乐艺术、诗歌艺术、道教养生、神仙方术等多方面的文化内涵。”是神奇的口哨艺术,还有明确的五音规定,蕴含了幽奇深邃的文化背景和体味不尽的美的意蕴。

好了,据此,人们把孙登称为口哨艺术的鼻祖,还在苏门山巅搭建了孙登一声长啸的高台,唤作“啸台”。

不!不!这些都还不是孙登留名千古的缘由,孙登让苏门山威名大噪、让百泉湖声名远扬,不是他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性格,也不是他流传千古的一声长啸。孙登之所以引领邵雍等文化名人驻足苏门山的真正原因,是他远离世俗、洁身自好、清静无为、心随天性的处世哲学!因为孙登的存在,苏门百泉便从此成了隐士们的乐园,成了归隐者的乐土。之后,元朝初期的姚枢等人、清初大儒孙奇峰,都选择了百泉作为他们安身立命、远离尘世、著书立说的场所,不能不说都是受到了孙登孙公和的影响!

是老子和庄子他们,创造了理想主义的道家学说,他们崇尚返朴归真、天人合一的空灵境界,他们主张在大自然中寻找人类心灵的天堂,让有限的生命突破一切桎梏,包括人世间的世俗繁杂、人与人的勾心斗角;还包括生老病死、荣华富贵的人生羁绊等等,达到一种无限自由的与大自然完全融洽的精神世界,实现了生命的超然宁静和心灵的绝对自由。

在苏门山上,把老庄哲学演绎到了极至的人,就是孙登。

孙登“夏则编草为裳,冬则被发自覆”,穴居在苏门山上的一个土窑里,却弹琴、读《易》。这是何等纯洁的人生呐!官府请他作官,不去,有人送他衣服,不要!什么官场仕途,什么荣华富贵,世人趋之若骛的东西,在他眼里却都一文不值!

甚至,他没有了语言,他的语言演变成了一种唿啸,这种唿啸常人听不懂,只有自然界里的生灵才能与他的唿啸相呼应。

孙登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演化成了一种随心随性,自然天成,只为追求美好境界的淋漓尽致的澄澈的生命晶体!这种生命脱离了世俗的肉体,与大自然融化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孙登绝非等闲之辈,在他的生命世界里,实在又容纳了太多太多的才华。

有人说孙登未免有些痴呆颓废或是迂腐不堪,或说是消极的明哲保身,而事实上,面对那样一个没有明君统治、世界充满了尔虞我诈的社会,作为一个文弱书生,这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在魏晋时期那样一个混乱的世道里,孙登的做法实在是洒脱极了!

余秋雨在《遥远的绝响》里面,详细的描述了《晋书·隐逸列传》里面记述的那件阮籍拜访之事:  

苏门山在河南辉县,当时有一位有名的隐士孙登隐居其间,苏门山因孙登而著名,而孙登也常被人称之为苏门先生。阮籍上山之后,蹲在孙登面前,询问他一系列重大的历史问题和哲学问题,但孙登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珠也不转一转。

阮籍傻傻地看着泥塑木雕般的孙登,突然领悟到自己的重大问题是多么没有意思。那就快速斩断吧,能与眼前这位大师交流的或许是另外一个语汇系统?好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摧动着,他缓缓地啸了起来。啸完一段,再看孙登,孙登竟笑眯眯地注视着他,说:“再来一遍。”阮籍一听,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群山云天,啸了好久。啸完回身,孙登又已平静入定,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与这位大师的一次交流,此行没有白来。

阮籍下山了,有点高兴又有点茫然。但刚走到半山腰,一种奇迹发生了。如天乐开奏,如梵琴拨响,如百凤齐鸣,一种难以想象的音乐突然充溢于山野林谷之间。阮籍震惊片刻后立即领悟了,这是孙登大师的啸声,如此辉煌和圣洁,把自己的啸不知比到哪里去了。但孙登大师显然不是要与他争胜,而是在回答他的全部历史问题和哲学问题。阮籍仰头聆听,直到啸声结束。然后急步回家,写下了一篇《大人先生传》。

阮籍从孙登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做“大人”。他在文章中说,“大人”是一种与造物同体、与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的存在,相比之下,天下那些束身修行、足履绳墨的君子是多么可笑。君子们说穿了,就像寄生在裤裆缝里的虱子。爬来爬去都爬不出裤裆缝,还标榜说是循规蹈矩;饿了咬人一口,还自以为找到了什么风水吉宅。

孙登实在是看破了红尘,于是,变把自己的生命融于了大自然,他从大自然中寻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他还原了生命的本来面目。

后来,“七贤”里的另一个人嵇康也来拜孙登为师,但是终究抵御不了官场的诱惑,最终还是离孙登而去步入仕途,但却被司马集团绞杀在千古绝唱《广陵散》的悠然琴声之中。

时至今日,《广陵散》竟还被人从历史的尘埃里翻找了出来,不管真假与否。而孙登的唿啸则的确成了千古绝唱了。有人解释说,啸就是今天的口技,还说孙登就是口技的鼻祖。总觉得这种说法贬低了孙登的唿啸。不错,啸是一种艺术,但是孙登大师不是在创造艺术,孙登的唿啸是生命的又一种存在形式,是他把生命、把人生演绎到一种至高境界的外在体现。肉体不存在了,只有一种声音和着松涛鸟鸣回荡在苏门山颠,这一声唿啸,竟响彻了上千年……

一切都遥远了,唯有那惊世骇俗的唿啸还在!去苏门山颠谛听吧!那风声、那雨声,那松涛、那鸟鸣,他们都是孙登大师的千年余音的回响,是孙登大师所发出的天籁之音,也是他对生命的最好的诠释……

在你心绪紊乱,被周围的勾心斗角所困绕,被外界的尔虞我诈所惊悸的时候,就到苏门山颠上的啸台去吧,那里的确是一个空灵澄澈的世界,可以洗涤我们浑浊的心迹,可以陶冶我们浮躁的情操,去吧,!去谛听那来自千年之前的遥远绝唱吧!

以下是历史名人写孙登的有关诗句

如闻长啸春风里,荆棘丛边访旧踪。

地接苏门山近远,荒台突兀抵高峰。

          ——唐·贾岛

一弦清奏似谁论,踪迹飘飘响绝尘。

汲郡已行长啸客,宜阳聊寄不言人。

步兵罢叩空回首,中散深惭未识真。

披卷竟迷君去所,仰山惟见月嶙峋。

          ——明·陶益

石间仙人迹,石烂迹不磨。

仙人去不返,六龙忽蹉跎。

江山如此不一醉,拊掌笑杀孙公和。

          ——金·元好问

碧眼空空照九州,

阮公不是我同流。

划然长啸谁听得,

独有苏门山点头。

         ——宋末元初·郑思肖

翠微终南里,雨后宜返照。

闭关久沈冥,杖策一登眺。

遂造幽人室,始知静者妙。

儒道虽异门,云林颇同调。

两心相喜得,毕景共谈笑。

暝还高窗眠,时见远山烧。

缅怀赤城标,更忆临海峤。

风泉有清音,何必苏门啸。

        ——唐·孟浩然

阮籍见苏门,止闻鸾鸣啸。

        ——唐·杨炯

唯有岘亭清夜月,与君长啸学苏门。

        ——唐·庞德公

评论(0)

发布评论

相关文章